他赌的,
是人生。
田承泰家,
在台湾苗栗南庄的深山里。
错落有致的几间房屋,
被浓浓的深绿色包裹着,
几缕炊烟从间袅袅升起,
颇像古代世外高人隐居之地的样子。
当然,
作为台湾柴烧第一人的田承泰,
绝对也算现代的一方高人,
他的作品是柴烧界、
唯一能上拍卖的大家,
其价格远超一般市面的柴窑作品。
但其实,
40岁之前的田承泰,
对柴烧丝毫不了解,
完全是一个门外汉。
生意上的失落迫使他开始新的尝试,
偶然的机会结识了柴烧,
从此便结下了一辈子的缘分。
从那时到现在,
他在近三十年的柴烧生涯里,
所取得的成就,
已经足以让他的名字,
在中国柴烧历史上,
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。
柴烧是一种古老的制陶方法,
拥有着数千年的悠久历史。
主要用薪柴为燃料
烧成陶瓷制品,
烧窑难度相当高。
与一般陶制工艺相比,
柴烧作品不施任何的药釉,
其色泽完全来自于
土、火、灰的交汇与融合。
窑内的落灰依附在土坯之上,
在高温的烧制下,
形成了色泽温实,
层次多样的自然灰釉。
这个过程十分不易,一吨的木头烧十五天才能烧出九台斤的灰。然后把这些灰拿来当釉、筛、洗,光洗这一道工序就要进行九次以上,因为它含强碱,要洗得很干净,再把它晒干。
而最重要的是,要有地方烧。
一些陶艺家都住在公寓里,
没有适合的环境可以去做,
因此台湾当时有很多做陶艺的大师,
却没有一个人做灰釉。
所以,事业伊始,
田承泰就碰了一鼻子“灰”。
没有老师教,
一切只能靠自己摸索,
而光这个“灰”,
一摸索就是六年。
这六年里,
他没有任何收入,
一家人的生计全靠妻子维持。
皇天不负有心人,
在倾注心血之后,
田承泰终于迎来了,
重要的转折。
那一次,
他带着几个茶碗去找了一家店。
店老板一看到他的作品就说,
你的作品我可以接受,
有多少我全买了。
独自蛰伏于黑暗的岁月,
一瞬间绽放出明艳的光彩来。
田承泰非常兴奋,
马上跑回家跟妻子说,
“店不用开了,
我做陶就可以养活你们了。”
几年之后,
田承泰卖掉了台北的房子,
回到故乡台南苗栗南庄,
买了块地,打算盖上房子和窑厂。
为了熟悉柴窑,
田承泰和妻子,
跟着在日本学柴烧,
回台湾后自己盖窑的简铭照,
学了整整一年。
春夏秋冬,一年四季
柴窑的温湿度、压力、气温的变化,
还有风力压力,都完全掌握之后,
夫妻俩回到南庄,亲手盖了柴窑,
正式开始柴烧生涯。
揉泥、拉胚、修胚,
固定成型,
接着就是叠窑。
叠窑不是随便把作品摆到架子上去就可以。摆之前要考虑好火的路线,比如,这件作品摆这里,火可能会从这边过来,那要哪件作品来挡,什么作品来遮,这都是有学问的。
让火从作品的哪个部位窜过,直接决定着烧出来之后,它身上的纹理和颜色。
烧窑,无疑是,
柴烧过程中最为重要的阶段,一旦开始,
几天几天就需要24小时有人守着窑,
必须投入百分之百的心力,
半点也马虎不得。
烧窑开始,
第一天,
点火低温烟熏,
等薪柴释放出来的碳素
填满土坯的毛细孔,
土坯表面呈现出碳素的黑色后,
方可继续升温,
这个过程大约需要持续30个小时。
第二天,
加柴升温。
第三天,
持续升温。
第四天,高温猛烧,
此时温度已经达到,
约1250—1280摄氏度。
当温度抵达到一个新的高度后,
窑内火与灰、
土逐渐融合成釉,
茶盏、茶碗的颜色,
开始发生变化。
最后是入炭、封窑,
最危险的时刻,
也就是此时。
投炭过程,
火苗蹭得会窜出几米多高,
投炭的人反应稍慢,
就要被炭火烧了眉毛。
但危险往往蕴含着
意料之外的魅力。
漫长的烧窑过后,是更为漫长的开窑等待,一般需要7天,必须耐下心来。
在最初几次,急于看到成果的田承泰,在气温下降到250度,就跑进去,抓了一个就冲出来。结果刚拿出来,啪,碎了。
即使完整等待7天才开窑,
结果也不一定尽如人意。
为了能够做到最好,
不满意的作品,
田承泰选择回窑再烧。
回窑,
如果烧成功了会很漂亮,
不成功就是开裂毁掉。
每当此时,
田承泰都把自己称作赌徒,
哪怕一窑最后只剩三十件,
他也依然执着。
他有的作品,
曾在窑里面烧过五次。
正是这种执拗的钻劲,
正是这种“赌徒“的心态,
造就了田承泰质朴
而又纯粹的柴烧作品,
成就了他积极不失深刻的匠人精神。
经他之手所烧制的,
每一盏茶盏、每一只茶碗,
都是传奇,而他本人,
更是匠人中的一个传奇。
一窑过后,
田承泰便去过上一段闲云野鹤的日子,
出去拍拍风景,感受感受大自然的美丽,
正如他崇尚着原始的柴烧工艺一样,
他也热爱着这世界最本真的姿态。
“如果今天云彩很漂亮,
我们就不工作了,
因为云彩不是每天都有。”
现在研究柴烧的年轻人越来越多,
田承泰经常会遇到后辈,
来请教能“赌”出好作品的秘诀,
但其实,哪有什么秘诀,
你只要多付出一点,
它就会回馈给你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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